塞諾勒夫人一身紅色衣裙.坐在金黃色的沙發上.平靜地面對來自安格爾的目光。他時不時地把眼睛從夫人身上移走.聚精會神地描繪夫人的頸背在大鏡子中的反射.鏡子佔滿了後面整面牆。
畫家離年輕的女人很近.足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.她出於禮貌.也向前傾身表示關注.沒有別的意思。畫家和模特兒之間保持了一定距離.這兩個人中.只有一個人出現在鏡子裡面。觀者想要在鏡中尋找藝術家的圖像.只是白費力氣.他本應在那裏.站在畫架前.手裏面至少拿著一只畫筆.但是沒有就像施展了某些魔法.肖像做到了不呈現不必要的人.也沒有呈現出這樣的人可能暗示的某種熟悉的親近關系。因此.安格爾巧妙地將自己排除在外。鏡子寂然無聲.在夫人後代眼裏.她獨自一人待在客廳中。鏡子本來可能延伸畫的視野.實際上卻起到限制作用.就像一個實實在在的屏幕。藝術家知道這個世界的慣例.哪些必須隱藏不見.哪些可以為飾後展現給政治社會.慣例建立於這兩者之間某種不易達到的平衡之上。
反射出的影像總可以是有用的工具.同時做到反射和隱藏.不必擔心任何內在的矛盾。畫得不像也沒有關系.關鍵在於讓可見的現實無可指摘。畫筆可以粗粗掠過糾纏不休的細節和無聊透頂的瑕疵.任何無助於表現對象的優雅和寧靜的東西都可以排除.甚至分散對她的關注的東西也可以不要。沒必要堅持.在鏡子瞞哄人的深度中.沒什麼好看的。
在這些奢華的布置中.在別人目光下的塞諾勒夫人.就像一塊被安全看護的寶石。胸前半透明的薄紗和幾行蕾絲營造出放鬆的氛圍。鏡中反射出她頭上的首飾.用來提升她脖頸的簡單裝飾.但這首飾也不是十分懾人。
它只不過展現出親近的表象.是一種藝術化的欺瞞手法。鏡子金邊中隨意、無序地插著一些訪問卡:社交訪問的時間快到了.第一位客人即將光臨。跟畫中的鏡子一樣.塞諾勒夫人的眼中沒有太多流露.她知道外貌裝扮的重要性。